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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138期:(一)大学生到殡仪馆做抬尸的诡异经历,泡在水里的男尸,穿着一身红衣跳楼的女尸,被枪毙的死刑犯,玩碟仙自杀的学生……

诡匠 2018-08-21


诡匠

这世间有千虫百蛊,哪一样有人心歹毒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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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殡仪馆抬尸工的经历(一)

微信公众号:诡匠(guijiang96)


文字 | 途中的旅人

来源 | 天涯@今晚天上没星星

 

我叫韩小波,今年二十八岁。

 

2013年,我父亲去世,我就顶替他,去了市殡仪馆,做了一名抬尸工,至今已经快三年了。

 

其实我当初接父亲班的时候,亲戚们都劝我,因为这工作不太好听,以后女朋友也不好找,不过那会我刚失恋,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分手了,感觉生无可恋,没怎么犹豫就接了父亲的班。

 

父亲是个老会计,在财务科上班,我只是高中毕业的学历,当然也就进不了财务科,人事就把我安排在了火化班。

 

到了火化班报道,班长老耿看了我一眼,就说:“让他先从抬尸工做起吧。

 

于是,我就这么着,成了一名市殡仪馆的抬尸工,而且,一做就是近三年。

 

别看殡仪馆工作不好听,好歹也是行政单位,一般人可进不来,像整容班,都要高学历,而且专业要对口。

 

很多人对殡仪馆感觉很神秘,其实殡仪馆就是送去世的人最后一程的地方,当然,这里也有很多忌讳。

 

比如像我这种最不起眼,最没技术含量的抬尸工,就有两点要求:

 

1:胆大心细。

2:胃不能浅。

 

作为天天跟各种尸体打交道的行业,胆子不大可真的不行,我就看过很多做几天就被吓得直接不来上班的同事。

 

我们接触的尸体,正常死亡的还好,那些出车祸死亡的,淹死泡了多少天的,跳楼死的等等,那死状要多惨有多惨,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,你要是胃浅,上来先吐尸体一身,那家属还不跟你拼命?

 

我孤身一人住在离殡仪馆不算太远的家里,没有朋友,也不再怎么跟亲戚来往。自从做了抬尸工,不管哪个亲戚家有人结婚或者生孩子过生日,都不会再邀请我,我也自觉,不去惹人家眼烦。

 

人家是喜事,我一个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出现在那种场合,太晦气。

 

每天上班抬尸体,下班我就窝在家里,玩玩电脑,逛逛论坛。

 

其实我以前从来不来鬼话这版块的,因为职业忌讳,我们基本不看鬼片,鬼故事这些。

 

天天上班看尸体,谁下班了还愿意看这个?

 

我一般就是看看新闻八卦什么的,后来无意在首页看到鬼话的一个贴子,看的入神,后来就习惯来鬼话了。

 

当然,我一直只看贴,不说话,看完了,也只是默默的把贴子关掉。甚至,这么久了,我都没有账号。

 

后来看的多了,我就想,我是不是也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?下班无聊,也没什么娱乐,写东西也算自娱自乐吧,于是,就有了下面的故事。

 

 

2013年的夏天,外面天气很热,不过殡仪馆里很冷,也不知道是冷气开的太足了,还是心理作用。

 

殡仪馆里有很多忌讳,比如不能大喊大叫,说个话都跟地下党接头一样,最重要的是,这里的人,不会笑。

 

一个个都板着脸,也难怪,我们这工作天天跟尸体打交道,你要是天天脸上挂笑,人家亲属心里就不乐意了。

 

虽然才上了三天班,可是我感觉自己压抑的快要疯了!甚至有点后悔,觉得自己不该来上这个班。

 

这三天也没什么事,我也不敢乱跑,班长老耿早就提醒过我,说这里不能乱串,没事就待在班上待到下班。

 

可真够无聊的,我只能坐在凳子上,翻着眼睛看天花板。

 

就在我以为今天又没事的时候,老耿进来说,有活了,现在就去接。

 

于是,我跟大头就坐上车,司机一脚油门,车子就出了殡仪馆。

 

大头叫何大成,当然,在殡仪馆里,没人叫真名,都是外号。我的外号,叫“菠菜”,我最讨厌的一种蔬菜!

 

出事的地点,是在市郊的一个乡间小河里。路边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靠在路边,警戒线也拦起来了,不过奇怪的是,警察躲的远远的,外面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群众。

 

我跟大头抬着担架下了车,没见到尸体,就问一个警察,尸体在哪?

 

那个警察对着河里努努嘴,却不肯带我们过去。

 

我跟大头对视一眼,两人放下担架,就往河边走去。

 

到了河边,只见一个人下半身漂在河面上,上半身堵在涵洞里。

 

这是个小涵洞,本来只是从河里过水到田边的水沟,用来浇灌农田的。

 

河堤上歪躺着一只半旧的自行车,尸体穿着青色的西装裤,鞋子已经不见了,光着脚。

 

我第一次抬尸,没什么经验,这次是大头带着我,以他为主。

 

大头咽了口吐沫,对我使了个眼色,两个人就凑了上去。

 

离的近了,就能闻到一股怪味。什么怪味呢?就是酒味夹杂着臭味,那种肉泡水里时间长了,那种馊臭的味道,难怪味浅的人干不了我们这职业,闻这味真能吐出来。

 

我勉强压抑了一下要吐的冲动,就看到大头蹲下身子,用戴着白手套的手,去拉了一下那个尸体。

 

没拉动,看来是卡住了。

 

 

大头又试了一下,还是不行。

 

他就回头看了看我,我连忙过去,两个人各蹲一边,一起使劲。

 

不行,拉不出来。

 

大头头上的汗就出来了。

 

其实这涵洞虽然小,但是一个人的空档还是有的,按理说,不应该卡住人才是。

 

但是尸体却卡在这了,两个成年人都拉不动,这不合常理。

 

大头不拉了,一脸的严肃,对着尸体说:“对不住了,我们这是接你回去,不能让你就这么泡在这,得罪之处,请多包涵。”

 

我一听就想笑,可是没敢笑出声。大头的样子太正经,我怕笑出声来,大头回去打我小报告,毕竟,我才来三天,跟大头也不熟。

 

奇怪的是,大头这番话说完,轻轻一拉,尸体就顺着他的力气,漂了出来。

 

这条小河长满了水藻,尸体上也缠了不少。

 

尸体漂出来了,只见上半身光着膀子,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。

 

也许是水里泡的久了,白背心有些泛黄,还有很多的污渍,上半身的肉泡的发白,已经有浮肿的现象。

 

尸体是趴在水里的,后脑的头发随着水一漂一漂的。

 

大头对我说:来,我们一起抬他上去。

 

我点点头,就伸出两只手。

 

一只手提住他的裤带,一只手提住他的膀子。

 

这是我第一次摸尸体,而且是在水里,摸一个不知道泡了多久的尸体。

 

尸体摸上去有些滑腻,他的膀子浮肿的厉害,我手握住的时候,都陷进的膀子的肉里去了。

 

大头轻喝:起!

 

我俩一起用力,尸体就这么被我们抬了上来。

 

 

尸体大约一百六十斤左右,从水里抬上来需要不小的力气,所以干我们这行,没点蛮力真的不行。

 

水淋淋的尸体并不好抬,大头走前面,倒退着走,我在后面,那股恶臭味直扑鼻子。

 

我咬着牙,努力的跟随大头的脚步。

 

河堤上很湿滑,走在上面要很小心,尸体身上的水滴到我的裤子跟鞋子上。裤子湿漉漉的粘在腿上,很不舒服。

 

我强忍着各种不适感,终于和大头把这尸体抬了上来。

 

到了担架跟前,我们小心的把尸体放上担架,然后轻轻的给他翻了个身。

 

尸体最忌讳趴着放担架抬上车,我不知道为什么,大头也没说。

 

这下子看清尸体的样子了,看着四十来岁,男性,脸上被水泡的浮肿,但还是能看清五官。

 

年轻的法医也过来了,蹲下来检查尸体。

 

这时从围观的人群里传来哭声,然后一个穿着素白衬衣的女子扑了过来,看来是尸体的亲属。

 

女子哭的昏天暗地,泣不成声,我慢慢的走到一边。

 

真不想看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,但是我的职业注定了,这种场景要天天看。

 

这也是种无奈吧。

 

 

 

不一会,法医站了起来,对着边上的警察说:酒喝多了,摔下河淹死的,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。

 

女子哭的声音更大了,警察皱了皱眉头,说:那就可以结案了。

 

大头走过去,问那女子:“大姐,节哀顺变,你看大哥是抬回你家呢,还是送我们殡仪馆去?天这么热……”

 

那女子也听懂了大头的话,就点了点头。殡仪馆有冰棺,不管是给尸体化妆换衣服,还是哭丧什么的,也很方便,就是要多加钱。

 

不过现在这夏天,尸体又在河里泡了快一天一夜,如果送回她家里也的确不妥当。

 

既然家属同意了,警察也不会有什么意见,填好表格,就可以把尸体拉回殡仪馆了。

 

(要填的表格,唉,手机上做表格真不习惯,大家大概看个意思就行,我就这么截屏上来了,要不然做太久,又有朋友怕我太监了。) 

 

 

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,也是,这四十多岁,正是上有老,下有小的年纪。一个家庭遭此横祸,以后肯定很艰难。

 

不过我也没办法,毕竟我只是个抬尸工,什么也做不了。

 

这时一个穿着短袖衬衣的男人走了过来,跟我们自我介绍,说是这女子的弟弟,由他跟我们去殡仪馆办手续,他姐姐则回家通知亲属。

 

我们答应一声,便抬着尸体上了车。

 

一路上车子都远远的躲着我们,也没看到一个超我们车的,也难怪,我们车上就差写“晦气”两个字在车上了。

 

男人一直低着头,气氛有点压抑,这时候也不是调节气氛的时候,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到了殡仪馆。

 

大头跟我抬尸体下车,一直抬到停尸间。

 

整容班的美丽迎了上来,问:“接到客户了?”

 

她这不是废话吗,没看到我们抬着呢?我们这里很忌讳“死人”,“尸体”这样的词汇,都用“客户”代称。

 

美丽一看清客户的模样,就有些失望。她是入殓师,也叫遗体化妆师或者遗体整容师,各个地方各种称谓。也难怪她会失望,这是个男尸,而且五官没有损坏,如果是女尸或者五官受损,她就有外快赚了。

 

就是这么现实! 

 

 

美丽失望的调头离开,我跟大头后面却还有事情要做。

 

停尸间里冷气打得很低,空间里都是淡淡的雾气。把尸体小心的抬到大理石做的床上,我跟大头就出去换衣服。

 

换人白色的大褂,带上口罩手套,也算装备齐全了。说实话,刚刚穿着湿衣服进停尸间,冷的我有点哆嗦。

 

到了尸体跟前,大头就示意我跟他一起给尸体脱衣服。先脱背心,一个人把尸体的两只手上举,再把身体抱起来,另一个人脱背心就行。我看大头迟迟没有动静,就知道这抱尸体的任务肯定我来做了。

 

心里暗骂大头不地道,欺负新人,手上可不敢怠慢。当抱起尸体的一瞬,我就感觉不舒服。不是因为他也是男人,而是这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,都发涨了,再到停尸间一冰,身上的肉就有点走型了。

 

而且那扑鼻的恶臭真的很难闻,我都想要不要给他喷点香水?

 

好在大头的速度还算麻利,三两下就把尸体身上的背心脱下来了,接下来就是裤子和内裤,这两件好脱多了,只要两个人配合好,一边一个就可以,也不怪我们速度快,要是再等会,衣服跟肉冻在一起就不好脱了,要死一脱一大块肉撕下来,那亲属非跟咱俩拼命不可。

 

衣服脱光,尸体就赤裸裸的躺在大理石床上了。

 

 

把尸体衣服脱光当然不是我俩变态,而是在给他做清理工作。毕竟尸体在水里泡了那么久,身上脏污不堪,又是水藻又是淤泥的,肯定要清理掉才行。

 

大头端了两盆水进来,让我清理上半身,他清理下半身。他这么一分配,我就又觉得他欺负我了,下半身有什么啊,不就两条腿么?

 

不过谁让咱是新人呢,还好大头一边给尸体擦身,一边小声的教我,手上的动作要轻,温柔点,而且要擦细,保证每个地方都擦到位。

 

我按着他的吩咐仔细的擦着,心里就把这跟澡堂里擦背做了比较。别说,这活肯定比澡堂擦背好干,重了漏了客户都不会有意见。当然,如果客户真有意见了,得把人吓死不可!

 

正在我一边神游天外,一边给尸体擦身的时候,大头叫了我一声,我回头看他。

 

大头说:“还有嘴里也要好好清理一下,好像里面有淤泥。”

 

嘴里??!!

 

 

我一听嘴里,就有些懵。

 

虽然尸体的嘴微微张着,可毛巾又怎么塞得进去?

 

大头见我愣在那里,就走了过来,伸出两只手,对着尸体上下颚一用力,那尸体的嘴就张开了。

 

然后大头就对我示意,可以清理尸体口腔了。

 

我咽了口吐沫,很想跟大头换,可估计他也不肯。

 

尸体的嘴被泡的乌青,白色的牙齿上和嘴里满是淤泥。

 

我犹豫着拿着毛巾往前伸,还想着毛巾能不能伸进去的时候,大头说:“先别用毛巾,用手,把大块的淤泥扣出来,然后再用毛巾擦干净。”

 

我看他一眼,确定不是跟我开玩笑,只好把毛巾放进盆里,然后伸手,慢慢的往尸体嘴里摸去。

 

日光灯下,感觉那尸体的嘴就像黑洞,我手伸过去就会将我吞噬一样。

 

终于,食指跟中指伸进去了。就在我刚接触到尸体牙齿的一瞬。

 

啪!

 

灯熄了,停尸间里乌黑一片!

 

 

操!!!

 

殡仪馆还有一个忌讳,那就是不能说脏话。可是,除了这个字,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更能表达我的情绪的!

 

这是什么情况?怎么灯就熄了?

 

我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尸体的嘴里。

 

突然意识到这点后,我连忙把手指拿出来。

 

“别紧张,应该是跳闸停电了。”

 

大头在边上安慰我,可是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轻松,因为他的喘息明显变粗。

 

跳闸?可能吗?现在又不是九十年代,经常停电跳闸。

 

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殡仪馆的人不愿意看鬼片了,因为鬼片看多了,有什么突发状况,都爱自己往那方面想。

 

停尸间里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两个人,还有一具尸体。

 

咦,不对!

 

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,然后仔细聆听。

 

为什么有三个人喘气的声音?

 

除了我跟大头,还有个是谁??

  

 

还有一个尸体!

 

尸体会喘气吗,喘气的那还叫尸体吗?

 

“是谁?”

 

大头的声音,看来他也意识到了,不过听他发抖的声音,就知道他也吓到了。

 

“是我。”

 

声音很小,而且是有点熟悉的女人声音,我终于放心了。

 

“美丽啊,你怎么来,来了也不说话的?”

 

我想说你吓死我了,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。“死”这个字,同样忌讳。

 

“我,我刚过来灯就熄了,还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呢。”美丽的声音也有些发颤,毕竟她是女的,虽然在女的里面,她的胆子也算大了。

 

“啪啪”

 

日光灯跳了两下,终于又亮了起来。

 

吁!

 

我终于松了口气,有灯亮了心里就有底,不像什么都看不到,总感觉怪怪的。

 

“咦,美丽呢?”我转头,没看到美丽,不禁有些惊讶的问。

 

“什么美丽?”大头奇怪的看着我。

 

“刚刚不是停电了,然后美丽来了吗?”我用比他更奇怪的眼神看着他。

 

大头仔细的打量我,好像在确认我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,然后说:“美丽没来,也没有停电。”

 

什么??

 

 

 大头的表情很认真,我不禁有些迷惑,刚刚难道是我的幻觉吗?

 

“你快点,别拖拖拉拉的。”大头有些不耐烦的催我。

 

我低头一看,自己的手还在尸体的嘴里扣啊扣的呢,赶紧把手拿了出来。

 

大头看了看尸体的口腔,说:“差不多就这样吧,后面的清理我来做,你在边上看着。”

 

我还没回过神来,就在边上愣愣的看着。

 

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?说是幻觉吧,感觉又那么真实,没人能给我解释。

 

停尸间感觉越来越冷了,雾气也越来越大,还好,尸体的擦拭也完了。

 

大头把毛巾放进盆里,说:“先这样吧,我们出去,等他亲属来了,再帮他把衣服穿上。”

 

我听话的跟着他往门口走,到了门口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
 

尸体赤条条的躺在大理石床上,在雾气笼罩下,显得那么的孤独。

 

啪,大头关了灯,带着我离开了停尸间。

 

 

离开停尸间,大头就带着我来到告别厅。

 

告别厅里正在收拾,摆设灵位遗照棺材等等,角落的茶几边上,那个女人和她弟弟正跟业务科的老大刘姐低声谈着什么。

 

我看的有些惊讶,现在流程到了告别厅,一般由告别厅的员工跟死者家属洽谈就可以了,又哪里用得着刘姐亲自出马?

 

也许刘姐是闲的!

 

还别说,殡仪馆也有淡季跟旺季。像现在夏天就属于淡季,老人们一般不会生病,而到了冬天,天气一冷,啥病都出来了,那时候殡仪馆也就忙了。

 

女人的弟弟看我们过来,连忙站起来,把我跟大头拉到一边,然后拿出两个红包递给我们。

 

我犹豫了一下。

 

父亲生前跟我说起过,死人的钱不能乱拿,拿了要担因果的,他见多了乱跟死者亲属要钱,结果被死者纠缠的例子。

 

大头很干脆的接过红包放进兜里,我想了下,也收下了。

 

凭什么不收呢?咱这也算辛苦钱不是。

 

收了红包,就得办事。接过她弟弟递来的包,我跟大头就转回停尸间,给尸体穿衣服。

 

因为尸体不是寿终正寝,所以不能穿寿衣,所以只是一身白色衣服。

 

给尸体穿好衣服后,我们就将尸体移上推车,然后推到告别厅,再小心的抬进棺材。

 

给尸体盖上遮盖布后,就没我们什么事了。那女子看到尸体出来,就发出嘤嘤的哭声。

 

唉,一家之主就这么没了,也难怪这么伤心。

 

告别厅的音响也响起了佛经,一会亲属到齐,开个小的追悼会,尸体就可以火化了。

 

而我,也到了下班的时间。

 

下班出了殡仪馆的门,外面的天已经黑了。

 

殡仪馆地处市郊,本就不是什么交通要道,一到晚上更是看不到人影。

 

出租车也不会来殡仪馆门口等客,他们要是敢来,我倒佩服他们的胆子。

 

身后隐隐还能传来佛经的声音,我叹了口气,骑上电动车回家。

 

晚上吹来丝丝凉风,天也没有白天热了。

 

很快就到了家,我休息一下,洗个澡,然后给自己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。

 

端起碗,却怎么也吃不下。脑子里也一直想着那具泡的发白肿胀的尸体。

 

而且身上总能闻到淡淡的尸臭味,虽然我刚刚在卫生间打了很多的沐浴乳。

 

硬逼着自己把面吃完,我就躺下睡觉了,说实话,今天也够累的。

 

第二天上班,那尸体已经出殡了,我们也没事可做,又跟傻子一样坐那等下班。

 

好在现在跟大头熟识了,大头也会过来跟我聊两句。

 

很快就过了两天,这天下午,又有活了。

 

 

死者是个老太太,在家里寿终正寝的。

 

这种活不会出什么纰漏,我心里松了口气。

 

可到了地方,我就叹了口气。

 

因为老太太家在六楼,而按规矩,抬死人是不能走电梯的。

 

而楼梯窄小,根本容不下两个人抬。

 

只能一个人背下去。

 

大头就看着我,我也看着他。

 

操!

 

这家伙真不是东西,只能我来背了。

 

老太太已经换好黑色的寿衣,面色……有些诡异。

 

是的,一点也看不出寿终正寝的模样,甚至她的嘴角,还挂着淡淡的冷笑。

 

大头在边上催促,我心一横,豁出去了。

 

大头帮我背上老太太,我就手朝后托着,憋了口气,就往屋外背去。

 

屋里响起了鞭炮声。

 

按规矩,我得一口气背到车上,中间不能停歇。

 

停哪层,哪层的住户得揍我不可。

 

可刚背到四楼,我就感觉不对劲。

 

一只冰凉的手,放到了我的脖子上!

 

 

我头皮一炸,脚底下也有些踉跄。

 

不过我还记得不能停下,只能咬着牙,忍受着那只冰冷的手,紧紧的贴在我的脖子上。

 

现在想想,那一刻的我,是那么的无助彷徨。

 

得想办法转换注意力,于是,我就在心里骂大头。

 

这个狗日的,就知道坑我!

 

心里骂的痛快,还得注意脚底下。

 

好在是下楼,不是那么吃力,老太太也不重,我这个壮劳力根本不觉得沉。

 

就是随着我下楼梯的步伐,老太太的手一下一下的碰到我,这让我感觉很难受。

 

有时候是脖子,有时候是脸,甚至有几次摸到我的眼睛。

 

我只能忍着。

 

大头跟在我后面,没有说话,只是吭哧吭哧的跑。

 

亲属一层楼一层楼的放鞭炮,在楼梯间这窄小的空间,鞭炮的声音格外的响。

 

这时已经到了二楼,我额头上的汗已经流到眼睛了。

 

根本腾不出手擦汗,我只能眯着眼睛。

 

跑到二楼楼梯拐角,我看到一个人影。

 

穿着一身黑色衣服,嘴角挂着冷笑。

 

是我背着的老太太!

 

 

 我的脚步滞了一下,堪堪的停在老太太面前。

 

老太太这是不让我走啊,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思还怎么的?父亲说过,如果死人有什么未了的心事,就不肯离开。

 

大头在后面推了我一把,妈蛋!

 

力道从后面传来,我不由自主的被大头推的从老太太身体一穿而过。

 

冷,好冷!

 

那种冷,直渗透进骨子里,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。

 

不过既然已经跟老太太穿体而过,我也只能继续跑,心里默默祷告:您老人家有啥想法就去找我身后的大头,是他推我的。

 

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,不过起码也有个心理安慰。

 

终于跑下楼了,出了楼梯口,感觉着外面的阳光,我这才舒服多了,那股子寒意也一扫而光。

 

大头帮着我扶着老太太,把她安置在车上的担架上,这时放鞭炮的亲戚也到了车子跟前。

 

关上后车门,我跟大头还有老太太的儿子一起上车,其他亲戚都着车,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。

 

一路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个不停,路上的行人跟车子都躲着我们,很快就进了殡仪馆。

 

我跟大头刚下车,就看到老耿走了过来,把我俩拉到一边,说:“这老太太让羊蛋他们接手,你俩再去接个客户。”

 

殡仪馆当然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抬尸工,羊蛋他们是另外一组。但是,凭什么啊?明明是我们去接的客户,到地方了给我们截糊了?

 

大头眼睛就横了起来,他是老资格,有跟班长横的底气,我是新人,虽然心里不忿,也只能干看着。

 

老耿拉了一下大头,说:“这次算你俩加班,这月多给你们些奖金,这个客户有些特殊

。”

 

说到这,老耿看了我一眼,继续说:“菠菜命硬,除了他,只怕没人扛得了。

 

尼玛,这也算理由?

 

 

大头听老耿这么一说,看了我一眼,就不吭声了。

 

我心说你也是个没立场的,一点奖金就把你给收买了。不过他没了意见,我这个新人当然也不敢说什么了。

 

等羊蛋他们把老太太抬下车,我就跟大头又爬上车子。

 

看着羊蛋他们得意的样子,我心里就想,别以为占了便宜,这老太太可没那么好侍候。

 

一路无话,车子就很快开到一栋大楼跟前。

 

楼前围着警戒线,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,围观的群众很多。

 

下了车,我跟大头抬着担架,到了跟前一看,一个女人,趴在地上,一地的血污,看来是跳楼的。

 

再看一下女人的衣服,我就倒抽了口凉气。

 

一身红!  

 

父亲曾经跟我提过殡仪馆的三个大忌讳。

 

一是人中人,二是花生米,三是一身红。

 

所谓的人中人,就是肚子里怀着孩子的孕妇,而花生米,则指的那些被执行枪决的死刑犯。

 

而一身红,则是如面前这位,身上穿一身红色衣服,不说袜子跟鞋子是红的,肯定连内裤也是红的!

 

怀着孕妇横死,虽说有怨气,但终归是意外。被枪毙的死刑犯,是触犯了国家法律,死的应该。

 

而这一身红衣,则是一心寻死,故意这么穿着。

 

可以说,这三种是最不好接的客户,而第三种,则是最大的忌讳。

 

记得父亲当时说的时候,一脸的感慨。自己当时还问了句,碰到这样的,应该怎么办?

 

记得父亲当时沉默了许久,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。

 

他说:“听天由命,看接客户的人,命硬不硬吧!”

 

 

碰到这一身红,我就有点退缩。谁知道狗日的大头,又在后面推了我一把!

 

我迟早被这家伙给害死,这就是为了坑队友而生的主。

 

我回头瞪他,结果他也瞪我,目光比我还狠。

 

这尼玛坑我还坑的理直气壮了!

 

我做好打算,这次客户接完,劳资就去找老耿,给我换个搭档,跟这王八蛋一起,实在太没安全感了!

 

没办法,不管怎么说,得先把这女客户接回去再说,我低头看去。

 

被大头这么一推,我已经来到女尸跟前,正好在她头部的位置。

 

她应该是平趴着砸在地上的,身下一滩渗目的血污。

 

她的脸,正对着我这边,我这一眼看去,就跟她来了个眼对眼。

 

她的头发,粘着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,贴在脸上,只露出一只眼睛。

 

睁着的眼睛!

 

她大半个脑壳摔炸开了,里面不停的往外流着血白色的液体。

 

大头拉了拉我,说:“别看了,做事吧。”

 

我点点头,在女尸的注视下,蹲了下来。

 

 

其实靠近了看,红衣女尸的岁数并不大,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。而且,身材很不错。

 

我这话并没有任何猥琐的意思,只是单纯对美好事物的称赞。

 

真是可惜了!有什么事值得让她用这么偏激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呢?

 

还是这么美好的年纪!

 

这话我并没有说出来,这也是忌讳之一。如果你在自杀的人面前惋惜,那么她也会这么认为,然后……

 

我也不知道真假,不过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吧,既然是忌讳,那肯定有它的道理,遵守就是了。

 

大头跟我,很小心的把担架放到地上,然后,两个人就搬动尸体。

 

给尸体翻了身,她的身材就一览无余了。当然,前提是不看血肉模糊的脸。

 

我很明显听到大头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,这可是对尸体的大不敬,于是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。

 

大头明知理亏,低下头,第一次没跟我犯横。

 

我走到红衣女尸的头前,两手攥住她的两只胳膊,大头抬起她的两只腿。

 

我心里默数,一,二,三,然后轻喝:“起!”

 

我俩一起用力。

 

尸体,纹丝不动!

 

 

这女尸身材苗条,目测也就一百斤左右。

 

我跟大头身强力壮,别说一百斤,一百公斤抬起来也没问题。

 

我俩又试了几下,还是不行。

 

女尸的后背就跟粘在地面上一样,怎么抬都抬不起来。

 

我们面面相觑,这位看来是不肯走啊,怎么办?

 

大头嘀嘀咕咕的低声说了起来,无非就是不能让她的身体暴晒在太阳底下等等,可是根本没有效果。

 

这时我看到女尸不远的地方,还躺着一只红色人偶,就放下女尸,走过去把人偶拿了起来。

 

人偶形状像是日本娃娃,身上穿着红色的和服,两腮涂满红色的胭脂,因为脸上沾着女尸的血液,所以看起来分外的诡异。

 

也许女尸不肯离开,是因为这个人偶?我抱着试试的心理,把人偶放到女尸胸前,手无意间触碰到那团柔软。

 

我在大头炯炯的目光中,尴尬的缩回了手。

 

我对天发誓,真的是无心的!

 

大头狠狠瞪了我一眼,看我提起女尸的胳膊,叫了一声:“起!”

 

抬起来了!

 

 

大头跟我把女尸抬上车的时候,女尸的亲属已经闻讯赶来。

 

是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,看身上穿的衣服不菲,家里条件应该不错。

 

妇女看到女尸,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,男人也一直在哽咽。

 

大头上前去交涉,我转过目光,实在看不得这个。

 

不远处有台摄像机,一个漂亮的女记者正在镜头前绘声绘色的说着什么。

 

我皱了皱眉头,躲开摄像机的镜头。

 

中年妇女已经被拉开,扑在她丈夫怀里大哭着,而她丈夫,却不得不一边强忍着伤痛,一边跟大头交涉。

 

这个时候,我觉得分外反感大头!你就不能等会再说那些事吗?

 

看不下去大头的样子,我目光无意间看到车里的女尸。

 

女尸很文静的躺着,衣服可能因为刚刚她妈妈扑上来的缘故,有些凌乱。

 

等等,她胸前的人偶呢?

 

我凑到跟前,仔细查看。

 

胸前没有,难道是她妈妈刚刚扑来的时候弄得掉车里了?

 

我在车里用目光查找一番,还是没找到。

 

难不成凭空消失了?

 

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什么,看向女尸的右手。

 

只见那个红色木偶,正被女尸的右手紧紧的攥着!

  

 

我感觉喉咙有些发干,就想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大头?不过看他一脸市侩的样子就不想跟他说了。

 

再看看那人偶被女尸攥的已经变形,我也不打算去给她拿出来。

 

算了,到了殡仪馆就交接给美丽了,这女尸面部损毁的这么严重,美丽有得忙了。

 

摇摇头,我不再看女尸,站在那等着。

 

不久,大头跟中年夫妇谈妥,然后一起上了车。而那女记者也说完了,正跟摄像机在收叠摄像机。

 

大头催了我一声,我也跟着上了车。

 

到了殡仪馆,我跟大头把女尸抬下来,打算交接给美丽,老耿走了过来,说:"美丽现在在忙,你俩个辛苦一下,给客户清理一下吧?"

 

什么?我跟大头有点凌乱,这要是人家亲属知道,肯定不答应啊!

 

"荷花呢?"我问道,殡仪馆当然不可能就美丽一个妆师,荷花也是。

 

"她也在忙呢,这个客户就交给你们了。"老耿的神色有些闪躲,说完转身就走,根本不给我们不答应的机会。

 

"怎么办?我们听领导的吧?"大头说。

 

我怎么感觉他神色有些兴奋呢?

 

我低头看了一眼,恍惚看到那女尸嘴角翘了一下。一惊之下再看,却没有任何异常。

 

是我眼花了吧?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。

 

 

 

停尸间里温度依旧打的很低,我跟大头把女尸推到大理石床边,然后轻轻的抬到床上。

 

大头的手一直在抖,我奇怪的问:"怎么了,你冷啊?"

 

大头摇了摇头,说:"没……没事!"

 

我看这丫就是激动的,这个混蛋,变态!

 

尸体不可否认,生前肯定很漂亮,身材也好,像我跟大头这样的屌丝,估计人家连看都不会看我俩一眼。

 

现在只能躺在这里,任我们摆布。

 

 

可是,看看那张损毁的看不下去的脸吧,得多重口的人才会这么兴奋啊!

 

我看了看大头,果然,这狗日的就没往女尸脖子以上看,眼睛一直瞄着女尸高挺的胸部。

 

"咳咳!"我轻轻咳嗽两声提醒他,"别做过分的事。"

 

大头看向我,我甚至看到他眼里有红光闪过,他恶狠狠的说:"不关你事!"

 

这家伙精虫上脑了?!

 

不能亵渎客户这条殡仪馆最重的禁令他也敢犯?就不怕招报应吗?

 

"你疯了?!"我声音低沉,心里做了决定,一旦他敢做出亵渎尸体的举动,一定阻止他。

 

大头看着我,两只眼睛里的红光越来越浓。

 

不对劲,这家伙不对劲!

 

 

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,大头很明显不对劲,我不可能任他为所欲为,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我还能跟他打一架吗?

 

我不怕打架,从小就不怕。

 

小时候母亲去世,村里的小孩围着我,叫我"丧门星",说我克死我母亲的。

 

当时小,不知道"丧门星"是什么意思,但是克死母亲这话我还是能听懂的。

 

记得我当时眼睛就红了,然后冲上去。

 

结果十几个小孩子被我打哭,有几个甚至比我还大了几岁。他们也许力气比我大,但是没我敢打,我是真的豁出去的。

 

这件事的后果就是,我被父亲绑起来,用裤腰带狠狠抽了一顿,即使那样,我也是一声没吭,也没叫痛,就是红着眼睛,看着父亲。

 

后来长大后,父亲跟我说,当时我的眼神,让他心悸,就跟杀星一样。

 

打了村里一群孩子的后果就是,我被他们孤立了。从小到大,哪怕在学校里,也没人跟我玩,一直到高中。

 

这就导致我性格有些孤僻,但是,我从不怕打架,而且,一打架眼睛就红。

 

现在大头这个样子,让我郁闷不已,因为,他的眼睛先红了。

 

 

看大头要发狂的样子,我想着得把他弄晕。

 

要把大头弄晕,就得有工具,我就在停尸间找了起来。

 

别说,停尸间里真干净,除了大理石床,就是推床以及尸体和我俩了。

 

正在我发愁的时候,大头说:"菠菜,你找什么呢?"

 

我回头看他,只见他正奇怪的看着我,眼里也没了红云。

 

正常了?我盯着他的脸看,想看出点什么。

 

"你看着我干什么,做事了。"大头被我看的有些发毛。

 

真的正常了,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,哪里还有刚刚那猥琐的模样。

 

估计这家伙是间竭性的,以后得躲着点他,听说像他这情况,杀人都不用坐牢的。

 

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,大头已经对着死尸恭敬的鞠了三个躬,然后说:"对不住了,我们也不是有意冒犯,这也是为了让你干干净净的走,还请不要见怪!"

 

我看他进入工作状态了,也凑过去准备帮忙。

 

大头却奇怪的问我:"菠菜,你手里拿的什么?"

 

我一愣,低头看去。

 

只见我手里,紧紧的攥着那个人偶。

 

 

这个人偶什么时候被我抓在手里的?

 

我头皮一麻,连忙将人偶甩了出去。

 

啪!人偶被我甩到墙角。我低头看看手上,沾满了人偶上的血迹。

 

大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说:"开始吧。"

 

接下来,我们就开始准备给女尸脱衣服。

 

说实话,我脱过女人的衣服,毕竟跟女朋友谈了四年。

 

可是死的女人衣服,我还真没脱过,一时间,居然有些紧张。

 

我看大头也紧张,因为他的手一直微微发抖。

 

只见他先解开女尸身上红色套装的第一个纽扣。

 

我愣愣的看着他,一个一个纽扣解开,然后,双手往两边一分。

 

女尸的身上本来洁白的皮肤,现在粘糊糊的都是血液,红色的胸罩居然是前扣式的。

 

大头看了我一眼,不耐烦的说:"傻站那干嘛,过来帮忙啊!"

 

我连忙"哦"的答应一声,过去把女尸扶起,女尸身上冰冷冰冷的,闻着一股铁锈一样的腥味。

 

 

两人还算顺利的将女尸的红色上衣脱掉,大头将衣服扔在一边,一会会有专门的人来收拾烧掉。我们这里可不会把死人的衣服拿出去卖掉,那是对死者的不尊重。

 

我轻轻的将她放平,然后跟大头一起去端水,水房就在停尸间的边上,很方便。不一会,我们就接好水,端着盆回到停尸间。

 

看到女尸的一瞬,我们俩都呆住了。

 

只见本来被大头扔在一边的衣服,此时正好好的穿在女尸身上。

 

甚至,纽扣都是扣好的。

 

我看了大头一眼,只见他面色有些铁青。

 

我们把水盆放到边上的大理石床上,然后转身去看那女尸。

 

只见她一点也看不出异样,安详的躺在那里。

 

身上的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。

 

我碰了一下大头,问:"怎么办?"

 

大头咬着牙说:"只能跟她商量看看了!"

 

 

我俩毕恭毕敬的走到女尸跟前,大头轻声说:"对不住了,如果你不愿意我们给你洗身,一会我们就出去,换个女孩子进来。"

 

女尸没反应,有反应那才叫吓人呢!

 

看来女尸不理这个茬,我就跟大头商量:"要不我们就给她表面清理一下吧?"

 

大头想了想,点头答应了。

 

这可不是我们消极怠工,是人家女尸不要我们侍候,到时候老耿要是敢因为这个扣我们工资,我们肯定不答应。

 

这次给她清理的时候,就顺利多了。除了脑门上的大洞我们没碰之外,女尸脸上包括裸露在外的皮肤,都被我们很小心的擦拭干净。

 

其实擦干净后的女尸身上真的很白净。我不明白,这个要条件有条件,要模样有模样,要身材有身材的美女,为什么会想不开,走上这条不归路?

 

当然,这也不是我管的了的,我所能做的,无非就是将她收拾干净,虽然只是表面上的。

 

想了想,我还是走到角落,把那个人偶拿了起来,然后小心清洗了上面的血迹,轻轻的将人偶放在女尸手边。

 

既然她这么喜欢人偶,那么,就让它一直陪着她吧。

 

我跟大头收拾完毕,把水盆放回水房,然后关上停尸间的灯和门,就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
 

红衣女尸,彻底融入黑暗。 

 

我跟大头回到告别厅的时候,里面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。

 

墙上大大的奠字条幅下面,摆放着女尸生前的黑白照片。

 

果然如我所想,真的是很漂亮的女孩,柳眉皓齿,笑得格外的迷人。再想想停尸间里躺的那位,真让人有种"红粉骷髅"的感觉。

 

乌黑的棺材周边,摆满了白色的菊花,中年男人正低头轻声跟刘姐说着什么。

 

看告别厅里的摆设,这家是选择了a套餐,果然是不差钱啊。

 

老耿看到我跟大头过来,眼前一亮,把我们拉到一边,然后低声跟我说:"菠菜,你晚上留下来加个班,陪陪美丽。"

 

我一愣,凭什么啊?

 

美丽是整容班的,我是火化班的,咱俩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好不好?真当我是新人就可劲的欺负我了?

 

那红衣女尸那么彪悍,殡仪馆里一个个的都是避之不及,我估摸还好我没学过化妆整容,要不然今晚肯定只留我一个人。

 

下意识就想拒绝,可是我看到一边的美丽正在眼巴巴的看着我,拒绝的话就被我咽回肚子里。

 

美丽今年二十六岁,身材有些胖。我们这里的女孩子,特别是美丽这种一线工作的女孩子,找男朋友很困难。

 

不知道工作的还好,一旦知道是在殡仪馆上班,特别像美丽这种,天天给尸体整容化妆的职业,那谁心里都有疙瘩,这也是人之常情。

 

很少有人能够接受一双天天摸尸体脸的手来摸自己,哪怕是内部,譬如我,也难以接受。

 

所以美丽跟殡仪馆里好几个女孩子一样,还是单身。我刚进来那会,美丽对我很照顾,现在她这样眼巴巴的看我,实在让我没法子拒绝。

 

"行!"我咬着牙,答应了老耿。

 

 

 到了晚餐时间,我们几个一起去了餐厅。说实话,殡仪馆里荤菜很少,因为不受欢迎。在这里工作的人很少有大块吃肉的,一般都是以清淡为主。而且这里也不像外面饭馆谈笑风生,我们只是默默的吃饭,然后默默的离开。

 

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了,等时间差不多了,我跟大头就去把红衣女尸推到整容班的冷藏室,美丽也拎着化妆工具盒进来了。

 

大头跟我把女尸抬到工作台上后,调头就走了,冷藏室里就只剩下我跟美丽,还有一具红衣女尸。

 

穿着白色大褂的美丽放下工具,一边戴着透明手套,一边轻声跟我说:"谢谢你了,菠菜。"

 

我摇了摇头,没有吭声。

 

女尸的额头以下损毁并不算严重,不过额头上的大洞需要进行填充。家属对这个很在意,他们提出尽量恢复生前的模样,所以美丽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大。

 

我今天的任务很简单,就是在这里陪着美丽。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,外面应该早就黑了,不过我在里面也看不到。

 

闲着无事,我就打量着这个冷藏室。冷藏室并不算大,十来个平米,墙角一个水池台,中间一个带滚轮的工作台,其它就没什么了。

 

我刻意不去看美丽给女尸额头做填充,只是四处看着,眼光不放过任何死角,甚至墙角淡淡的污渍我都能研究半天。

 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听到美丽轻声叫了我一声,我才回过神来。走过去一看,美丽已经将女尸额头上的大洞修补好了。

 

美丽的技术真的很棒,现在女尸的额头除了有淡淡的缝补痕迹之外,根本看不出刚刚还有那么大的洞。

 

美丽轻柔的将女尸的头发分开,露出五官。然后拿起湿布。轻轻的擦拭掉女尸脸上的污血。我跟大头给她做清洗的时候,并没有接触脸部这块。

 

很快,女尸面部就擦拭干净,一张有些惨白,脸上有几道渗目伤痕的脸,就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
 

(美丽的工具盒) 

 

在给女尸化妆之前,得先把那几道伤痕修补好。美丽在那忙碌,我只能好看着。

 

不一会,伤痕就修补好了,美丽开始给女尸打粉底。女尸面色本就惨白,所以粉底打的并不算厚。接下来,便是给女尸描眉。

 

美丽拿着眉笔,仔细的在女尸的眉毛上画着。女尸的眉毛细长,看来生前也是爱化妆的,也难怪,女孩子哪个不喜欢化妆的呢?

 

美丽认真工作的时候,有着别样的风韵。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从事这个行业,她的年纪不算大,长的虽然不算太漂亮,但是跟丑也挂不上边,虽有些胖,但还算不错的女孩。

 

从事这个行业,不仅自己压抑不说,连朋友也会很少,虽然才工作没多少日子,但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这点。

 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美丽不说,我也不会去问,毕竟,我们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。

 

眉描好了,美丽接下来就是给女尸抹淡淡的腮红,还有给女尸抹上唇膏。唇膏并不像外面那些色彩艳丽,而是自然的水色。

 

这些工序虽说繁杂,不过美丽心细手快,倒是比额头的修补快多了。

 

我看着接近尾声了,心里也松了口气,看来这红衣女尸也是爱美的,知道美丽这是帮她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,所以也没捣乱,也许今天不会出什么岔子了。

 

接下来我才知道,是我想的简单了。从她穿上一身红跳楼开始,就注定了今晚不会平静!

 

 

还是跟大家说下情节吧,我写的不是鬼故事,不是鬼故事,不是鬼故事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。

贴子里出现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,最后肯定会给大家科学的解释,这里且容我卖个关子。

 

我首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,是那个红色人偶不见了!

 

开始跟大头抬女尸来冷藏室后,我还记得很小心的把人偶放在女尸手边。对于死者很执念的东西,我们一般都会让其陪在身边。

 

可是现在,找不到了?

 

在四下搜寻一番后,徒劳无功。就在我还在纳闷的时候,一声轻笑传了过来。

 

"呵呵。"

 

我头皮一紧。这是个女人的声音!

 

声音不大,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冷藏室,这个笑声那么的突兀,那么的清楚!

 

我循声看去,笑的,是美丽。

 

美丽的笑声没有停,一直低头嘿嘿的笑着。

 

笑,还有大喊大叫,都是殡仪馆的忌讳。在尸体面前笑,那是挑衅尸体,而大喊大叫的话,会惊到尸体。

 

这些忌讳也许在无神论者来说,是迷信的说法,可是在我们这里,是每个人都自觉遵守的忌讳!

 

美丽是个老员工,不会不知道这点。

 

我奇怪的看着她,想知道她怎么了。

 

她根本不理我,先是低声呵呵的笑,然后声音越来越大,头也慢慢抬了起来,状若疯狂。

 

我心里大急,这个时候告别厅里刘姐在陪客户的亲属,一会化完妆,人家还要开追悼会,然后火化拉走呢。

 

她这样的笑,把人家亲属惊动引过来的话,那麻烦可就大了!

 

心急之下,我就扑了过去,用手捂住她的嘴。

 

她看着我,眼神冷如寒霜!

 

这不是美丽!

 

 

美丽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我,而且,美丽也不会在殡仪馆面对尸体的时候笑。

 

可是这明明就是美丽。

 

她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我,我的手,还是捂在她的嘴上。

 
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?冷藏室温度打的很低,可是我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流了下来。

 

美丽的嘴唇温度越来越低,我感觉自己捂着的不是嘴,而是一块冰。

 

我只能拿开自己的手,美丽露出笑容。一嘴的黑牙,她晚上在餐厅吃什么了?我竟然没了印象!

 

美丽又开始笑了起来,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刺耳,我不得不无助的捂住耳朵。

 

心里只希望,告别厅的刘姐他们听到美丽的笑声找过来,至于尸体亲属来了怎么办?我管不了了,只能先保住自己。

 

就在我以为美丽会这么一直笑下去的时候,她居然止住了笑声,然后,向我扑了过来。

 

 

我想跑,可是我的两脚无力,根本动不了。

 

而且美丽的速度也太快,根本没有给我跑的时间。

 

她的手,掐住了我的脖子,冰冷的手。

 

我使劲挣扎,她却越掐越紧,我颓然的发现,我的力气居然比不上她。

 

她的表情阴狠而决绝,看样子不掐死我决不会放手。

 

我不甘心,我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她的手上。可是,不管我怎么挣扎,怎么拍打,她的一双手就跟铁铸的一样,纹丝不动。

 

我的眼前越来越黑,美丽那龇牙发狠的模样越来越模糊。气,也喘不过来了。

 

我也许要死了,我想。

 

意识终于离我而去,我陷入一片黑暗。

 

我做了一个梦。

 

梦里一片荒凉,全是光滑而冰冷的石头,远边的天色昏暗,四周渺无人烟。

 

我站在悬崖边上,一阵阵阴冷的风拂面而过,这时我意识到,我居然两只脚一半悬空的站在悬崖边上。

 

我想后退,可是身后一股力量传来,把我推下了悬崖。

 

我睁开眼,看到了老耿。

 

我的意识还在刚刚那个梦里,老耿一脸的焦急,拉着我的手臂一直摇。

 

"怎么了?"我的声音嘶哑,搞不清状况,因为我发现,自己居然躺在床上,那个美丽给女尸化妆的床上。

 

老耿看我清醒过来,松了口气。然后生气的指着我说:"你还说怎么了,起来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!"

 

我莫名其妙的从床上下来,就看到美丽瘫倒在墙角,而那个女尸,则躺在地上。

 

这是怎么回事?

 

老耿看我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,又指点了我两下,就不管我,去掐美丽的人中。

 

不一会,美丽悠悠醒转,看到我后,一脸的惊恐。

 

到底怎么了?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,那么的……怪异?

 

刘姐上前扶住美丽,羊蛋跟铁锤这对搭档抬起女尸,放到床上。

 

老耿看了我一眼,然后跟大家说:"还好岔子不算大,大家收拾一下,不能让客户亲属看到。"

 

大家都收拾起地上散落的化妆工具,老耿说:"菠菜,你别跟他们一起收拾,去卫生间洗个脸吧。"

 

洗脸?好好的我去洗什么脸?

 

 

我有些莫名奇妙,可是老耿表情很坚定,我只能听话的去洗手间,正好一阵尿急,去方便一下也好。

 

到了卫生间,我才知道老耿为什么叫我去洗脸。

 

洗漱台前半人身的镜子前,我看到了自己的样子。

 

眉毛画的又细又长,眼睛上粘着两排眼睫毛,甚至还打着眼影,嘴上抹了艳丽的唇彩,脸上打了厚厚的粉底。

 

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,我一阵愣神,这是谁?

 

意识到是自己后,我就急了。

 

我不是变态,不会对着这么女性化的自己而沾沾自喜。

 

混蛋!操!

 

我已经顾不得殡仪馆的忌讳,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,手也没停,接了水后,就拼命往脸上抹。

 

也不知道洗了多久,都感觉到自己脸上隐隐发疼,我才停住动作。

 

抬头看镜子,终于洗干净了。

 

 

洗干净脸,又上了个厕所,我回到冷藏室。

 

刘姐正抱着低声哭泣的美丽轻声安慰着。

 

老耿看我进来,叹了口气,说:"菠菜,你也累了,回去休息吧。"

 

他们这是怎么了?

 

一个个的不搭理我不说,还用那种眼神看我,我不是洗好脸了吗?尤其是美丽,看我进来,就一直回避着我。

 

我心里一阵委屈。

 

为了她,我可是被掐晕了过去,还被化了让我恶心到想吐的妆,现在他们居然这个态度!

 

我一阵心寒,这就是我们殡仪馆的同事?

 

既然老耿让我下班,我也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同事,转身离开。

 

走到门口的时候,我听到刘姐压低的声音。

 

"他怎么能这样?太过分了!"

 

然后老耿说:"算了,这个事不要提了。"

 

呵呵,我心里冷笑,没有回头。

 

外面的天气燥热,看来是要下雨了。我骑在电瓶车上,往自己家里骑去。

 

今天的事真的是匪夷所思,我怎么也想不透,不过美丽他们今天的态度真的伤到我了!

 

我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遗漏了什么,可是怎么想,也想不出来。

 

算了,不管了,以后只做自己本分的事,再做老好人,我就是那条小狗!

 

 

第二天上班,看到我的同事一个个的表情怪异,对着我的背影指指点点。

 

应该是我化妆的事传到他们耳朵里了吧?真是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

 

对面美丽走过来,看到我后,连忙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,她躲我?

 

大头看到我,跟我打了个招呼,张张嘴想问什么,最后还是没问。

 

我心里冷笑,一个个的在孤立我么?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。

 

昨天的红衣女尸,后来居然也没闹什么事,很顺当的开完追悼会,然后火化拉走了,那个老太太也是。

 

搞得我一阵嘀咕,难道连尸体也只知道可劲的欺负我?

 

时间过的很快,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候。期间吃饭我都是一个人去吃的,没跟他们一起。

 

他们也没叫我,无所谓了。

 

就在我干坐着等下班的时候,老耿带着大头走了过来。

 

走到我跟前,老耿说:"你们去出个远差,接个客户,唔,这个月加奖金。"

 

大头表情一僵,说:"能不能给我换个人?"

 

大头你这样当我的面嫌弃我真的好吗?

 

老耿没说话,只是看着他。

 

大头最终还是软了下来,问老耿:"算了,几点出发。"

 

老耿吐了口气,说:"现在。"

 

从始至终,他们都没问我意见,呵呵,我是新人。

 

上了车,司机的表情不怎么好看。也难怪,这都快到下班的点了,还要跑那么远,搁谁都不乐意。

 

我们要去的地方,是下属县的一个偏远小村。其实按说那个县也有殡仪馆,我不懂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个县的殡仪馆去接呢?

 

大头上了车就不说话。只是板着脸坐在那里。我也不主动去跟他打招呼,何必热脸去贴人家冷那啥呢?

 

车子里的三个人都不说话,司机只是闷头开车,我跟大头就坐在两边,各看各的风景。

 

这可真够远的!跑了五十多公里,终于到了县城,然后又绕了三十公里的山路,总算到了镇上。

 

联系了接我们的人,不一会,一个穿着蓝色帆布衣服的中年男子爬上车。

 

他看着也就四十来岁,乱糟糟的头发,嘴里叼着一根香烟,人没到跟前那股刺鼻的烟味就先到了。

 

上了车,他就嘿嘿笑着给我们递烟。我们三个人都不抽烟,倒是给他省了三根香烟。

 

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指路,车子就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继续行驶。这时候天已经黑了,司机开的并不快,山路不好走,安全第一。

 

终于到了地方,中年人指挥司机把车子停在一边。我下车一看,两辆警车也停在这呢。

 

以为到地方了,谁知道中年人说还有一公里多路才到,不过前面是小路,车子走不了。

 

得,一会得抬着走一公里多路了,我这晚饭还没吃呢。

 

抱怨也没用,认命的跟着中年人的身后,一脚高一脚低的走了不知道多久,终于看到村子了。

 

客户家在村子的偏西角落,屋子外面挂着几只一百瓦的灯泡,离老远就能听到哭声。

 

到了跟前,只见围着不少群众,都在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。看热闹好像是国人的天性,到哪都少不了围观的群众。

 

进了屋,只见几个警察在跟主家说着什么,地上躺着一个女尸。

 

 

女尸三十来岁的样子,躺在地上,尸体有些扭曲。她的头发并不长,眼睛合的留条缝,面色铁青,嘴里跟鼻子里冒出很多的白沫。

 

法医戴着白色的手套,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塑料瓶子,走到一个警察跟前说:"一瓶二百五十克的敌敌畏,全都被她喝下去了,从时间推算是早上喝的。"

 

主家看着有些狼狈,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,头发上也都是泥土。只听他哽咽着说:"昨晚上拌了几句嘴,早上起来我就去镇上帮工了,到下午回来,看门从里面锁着我就知道不好,把门撬开她已经去了。"

 

警察一边面无表情的听着,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,然后说:"这样,晚上把尸体拉殡仪馆去,你们也过去,行吧?"

 

主家无奈的点点头,亲戚就开始打电话联系包车。

 

其实我心里挺不乐意的,为什么我接几趟活就没有几个寿终正寝的?就算那老太太,也把我吓的够呛,回去得问问老耿这是啥意思。

 

 

 

 主家在接运登记表上签了名,我跟大头就戴上手套,把尸体套进黄色的尸袋,然后抬上担架。

 

大头在前我在后,其实我倒希望能在前面,这样只要看路就行。在后面就倒霉了,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尸袋。不过没办法,我还没反应过来呢,这家伙就串前头去了,果然是个贼精!

 

大头叫了一声:"起",我俩就稳稳的把担架抬了起来。

 

出了门口,我的眼角看到窗户边上主家的女儿,正呆呆的看着尸袋。才四岁的小丫头,又怎么会知道,这样的生离死别,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。

 

身后噼里啪啦的开始放鞭炮,主家拉着女儿的手,跟在我们身后。

 

亲戚们联系的车已经在路上,不过我们也不会等他们的。

 

山路不好走,还是晚上,大头在前面走的很慢,可悲催的是,还下雨了。

 

刚开始只是淋漓的小雨,不一会就变成瓢泼大雨。还有一道道闪电划过。

 

这时候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,也不能回去避雨。就算没走远,也不可以。

 

哪有把尸体往回抬的?太晦气了。

 

看看周边,也没有躲雨的地方,大树底下那是想都不想的,天上划着闪电呢,咱可不给自己触霉头。

 

雨越下越大,雨水从头发上流下来,流到眼睛里,很难受,又腾不出手来擦。

 

主家跟他女儿一声不吱,只是默默的跟在我们后面,小姑娘没哭没闹,真是不容易。

 

雨幕中远的地方也看不清,看着尸袋,我倒是有些羡慕她不受雨淋。

 

这时,尸袋动了一下。

 

 

 

我们走的山路,很颠簸,所以尸袋跟着左右摇晃也是很正常的。

 

问题是,它是上下动的!

 

我想了一下,前面是尸体头部的位置?

 

它这是想坐起来?

 

大头在前面毫无察觉,我在后面看的尿都快吓出来了!

 

这不是形容词,本来就憋着尿,被它这一吓,尿差点飚出来。

 

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,毕竟雨水这么大,看着也不清楚。可是这尸袋刚开始还是偶尔动一下,到后来越来越频繁,动作越来越大!

 

这时候我真的羡慕大头,可以走前面,啥也看不到。

 

主家跟他女儿低头走路,又被我身影挡掉。

 

所以,只有我看到!

 
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无助,彷徨……

 

在这么个夜色笼罩的山间小路上,我抬着个会动的尸袋!

 

想想就觉得自己够可怜的!

 

扔下担架跑?我能跑哪去?这荒郊野岭的,说不定比尸袋里吓人的玩意更多。

 

跟大头商量和他换个位置?想都不要想,不说抬起尸体不能停,就是能停,大头那么精明,会肯跟我换才怪了。

 

想来想去,我悲催的发现,

 

不管这尸体在尸袋里怎么折腾,我都得眼睁睁看着。

 

抬着它继续往前走!

 

 

 

雨越下越大,就好像从天上往下倒下来一样。身上早就湿透了,粘糊糊的贴在身上很难受。

 

尸袋里的尸体一直挣扎,却好像怎么也坐不出来,我倒慢慢习惯了。

 

奇怪的是,它动作幅度那么大,大头在前面一点反应没有不说,我双手上的重量也没有增加。

 

如果真是个人这样折腾,我们也不会抬得这么轻松,说不定担架早就翻了。

 

难道只是我的幻觉吗?可前面这动来动去的尸袋,又是那么的真实。

 

也许,我应该抽个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了,这几次尸体抬得我都怀疑自己了。

 

山路越来越泥泞,还好我们有先见之明,都穿着雨靴。

 

要不然,这山路还真难走。

 

终于,看到我们车子的灯光了,我心里松了口气,看看尸袋,也不动了。

 

抬到车子跟前,司机早就下车,打开了后车门,我跟大头小心的把担架抬了进去。

 

还是车里舒服啊,哪怕跟尸体挤一辆车,也比淋雨强。

 

男人跟他女儿也上了车,司机连忙打开暖气,小姑娘冻的嘴唇发白,一直哆嗦。

 

男人感激的谢了司机,我们也脱了上衣,挤干净衣服上的水。

 

司机等我们都坐好后,挂档起步。

 

车子一震,熄火了。

 

 

司机又挂档,起步,还是熄火了。

 

连着试了几次,最后总是熄火,司机的脸上难看了。

 

我们的脸上也肯定也难看,我忍不住瞄了后面尸袋一眼。

 

她,这是不愿意走么?

 

司机不顾外面的瓢泼大雨,推开车门,打开引擎盖检查。

 

我们在车里沉闷的坐着,听着雨点打在车顶的声音。

 

"妈妈!"

 

一直闷着声不说话的小女孩突然脆生生的叫了起来。

 

我们被她叫的一愣,然后脸色都变了。

 

我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,我反正是头皮一阵的发麻。

 

"别乱说。"主家训斥小女孩,声音有些发抖。

 

"妈妈,妈妈"

 

我不知道小女孩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,在这个车后放着一具尸体的空间里,在这个雨夜,也许看到什么都是正常的。

 

主家脸色铁青,伸手想捂小女孩的嘴。

 

"我要妈妈,我要妈妈!"小女孩也许被她爸爸训斥的有点委屈,终于哭着把话给说全了。

 

我松了口气,看主家脸色也缓和了下来。他抱起小女孩,细声哄了起来。

 

"啪",司机盖上引擎盖,带着浑身的雨水坐进了车里,脸色有些发燥。

 

大头低声问:"没找到原因?"

 

司机摇了摇头,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。

 

这时,主家终于忍不住了,说:"你是不是手刹没拉?"

 

尼妹!

 

司机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,这种低级失误也能发生,看来他真的太紧张了。

 

我无语的跟大头对视了一眼,这工作真的很考验心理素质啊!

 

 

夜里的山路不好走,而且还下着雨,能见度太低。

 

我心里估计了一下,就这速度,开到殡仪馆得要夜里十一二点,我们晚饭到现在还没吃呢。

 

虽然到了镇上也有饭馆营业,但就是我们车子停人家门口,估计人家也不会做我们生意。

 

看来只能饿着了。

 

雨水渐渐小了,外面呼呼的刮起风来,这就是夏天的天气,多变,跟小孩子一样。

 

小女孩已经被她爸爸哄好,偎在她爸爸的怀里睡觉。

 

主家紧紧的搂着女儿,看着窗外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

我们也没有心情聊天,各自坐着,想着自己的心思。

 

车子虽然开的慢,不过雨夜里路上车子少,一个多小时后,已经过了县城,路宽了起来,也好走多了。

 

我看主家一直坐那扭来扭去的有些奇怪,终于他忍不住了,轻声跟司机说:"师傅,能不能停一下,我小个便。"

 

他不说我都忘了,我也一直憋在这呢,看大头也差不多的情况,我就拍了拍驾驶座,说:"停一下吧,大家小个便再走。"

 

顺便提一下,我们车上最忌讳从后面拍人肩膀,有事都是拍座椅靠背,原因相信大家都明白。

 

司机靠边停车,他车子还没停稳,我就拉开车门串了出去。

 

真是憋坏了。

 

 

 

一阵痛快的排泄后,感觉身体舒服多了,身上的衣服也早就差不多捂干了。

 

大家都下了车,主家也把小女孩哄下车,小姑娘站那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。

 

我抬头看了一下,这里是国道边上,这个点路上也没几辆车走了,就是偶尔有车路过,也是突然加速,飞驰而过。

 

天上只是偶尔飘几个小雨点,因为刚下了雨的缘故,感觉一阵凉爽。

 

我看他们还在继续,就没等他们,转身上车。

 

简单描述一下我们的车吧。

 

我们车是十一座的金杯,一二年的新车。不过除了驾驶座副驾驶座和后面一排座位,其他的都拆了。

 

那些空间是留给尸体的。

 

本来想把车子照片发上来,这样大家看的更直观,不过朋友们不喜欢看我配的照片,只能作罢。

 

上了车,我凑到驾驶座看了一下前面的时间。

 

22:30。

 

也就是说,从中午到现在,已经快十一个小时没吃饭了,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,没办法,出远差就是会挨饿,只能忍着。

 

这时我听到后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,下意识的回头一看。

 

女尸坐了起来。

 

黄色尸袋扎口已经松了,女尸上半身露了出来。

 

她看着我,面无表情。

 

我也看着她。 

 

 

她的嘴边泛起的白沫越来越多,动作也越来越大。

 

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 

尸袋根本困不住她,很快她就从尸袋里爬了出来,然后慢慢的向我爬来。

 

我知道这时候的正确选择是,逃,逃出车子。

 

可是我发现自己腿软,根本就动不了。

 

女尸冰冷的手,已经拉住我的衣领,然后一拉。

 

她的力气大的吓人,我被她拉的直接往后面跌去。

 

啪!

 

等我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正趴在她的身上。

 

脸对脸,眼对眼。

 

感觉自己又想撒尿了,真后悔为什么我一个人这么早上车?更奇怪大头他们怎么还没来?

 

女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,然后伸手掐住我的脖子。

 

又掐?

 

我也挣扎起来,我可不想就这么认命。可是无济于事,她的力气太大,我大脑渐渐昏沉。

 

这时后车门被打开,同时大头的低吼声传了过来。

 

"你在干什么!"

 

我的意识突然清醒。

 

大头上来一把推开我,我跌坐在车里,大口喘气。

 

大头面色难看,他手忙脚乱的把女尸往尸袋里塞,然后把扎口扎紧。

 

"怎么了?"车后面传来主家疑问的声音,他被大头挡住了,看不到。

 

大头一边收拾,一边回答:"扎口有些松,我同事已经扎紧了,没事。"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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